五十年繁华终成一梦——张岱
提起陶庵梦忆的作者张宗子，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记得当年课本里那篇必背的《湖心亭看雪》。那句“余强饮三大白而别”在我看来就是张岱其人最经典的写照。 明清之际孔尚任的写过一部传奇名为《桃花扇》，最后有一段扣人心弦的唱词：
“眼看他起朱楼，眼看他宴宾客，眼看他楼塌了。这青苔碧瓦堆，俺曾睡风流觉，将五十年兴亡看饱。”
这说的是明朝的兴衰往事，大抵明末遗民都有这样一份金陵遗梦未醒，比如张岱也是一场风流觉醒，便已是山河破碎，这是一个在红尘鲜研中打马走过的世家子弟，也是一个感叹“五十年繁华终成一梦”的遗老遗少。他这一梦，公子王卿变作山中草民，梦醒处唯余残琴破书几卷。 蒋捷的“少年听雨歌楼上”写的就是这样的人。他把故梦编成两本闲书。一本 陶庵梦忆，忆的就是当年亲历的世间胜景。笔下讲的是富贵温柔乡，诗词里，戏台上，钱塘的繁华，山野的闲散，其生动之景几乎如临斯地，如闻其声。他的文字清而有骨，淡而有味，文章风格“小而精，淡而警”有时借别人戏作，有比如“果证幽明”语，言戏台上只是戏文，可读来令人拍案。“装神扮鬼，愚蠢的心下惊慌，怕当真也是如此。成佛作祖，聪明人眼底忽略，临了时还待怎生” （——张岱《陶庵梦忆·目莲戏》）
我们都在历史的脊背上走过，但是没有人知道自己走向的是一条什么样的道路，就像张岱和他的朋友们年轻时正享受无边无际地欢乐，是只见鲜花着锦，烈火烹油的金陵权贵。他们不知道北方的蛮族正撞击帝国的长城，不知道在帝国改革中大批下岗驿丁的身后正聚集着更广大的人群，那些他们目不忍视充耳不闻的底层民众 沉默、饥饿、却实实在在是国家的根基 是一切繁华的缔造者。
张岱的梦醒和满洲的铁骑无关，和李自成的义旗无关，更像是为了见证王朝鼎革的宿命。如果说曹雪芹的《红楼梦》 是无数梦的影子，其中必然应有张岱的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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